2018年,一篇题为《上海是怎么错失这些年互联网机遇的?》自媒体文章把上海推上了风口浪尖。
这篇文章给上海扣了三顶“帽子”:银行和政府做事迟钝,初创企业起步难、融资困难;外资买办经济深入骨髓,看不上互联网代表的简单粗暴的草根经济;上海本地年轻人进取心不足。
一时间,各大媒体关于“上海究竟有没有掉队”的讨论甚嚣尘上,无数媒体借题发挥——腾讯在深圳,阿里在杭州,百度在北京。只有上海,袋中空空。
站在当时的节点上看,上海似乎真的错失了一个时代。但把视野拉长便发现,这些“指控”难免有失偏颇。
如今回看那段争论,好像时代和所有人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五年前,互联网就是“万物的尺度”,无数人沉醉在平台经济指数增长的快感中,用一个又一个“模式创新”不断下沉,破解一个又一个财富密码。
而今天,移动互联网时代的财富神话被写入历史,硬科技成为下一个资本与舆论的宠儿。
只是,当互联网时代模式创新的逻辑失效,资本、企业家以及社会中的每一个人都需要迅速消化增长由快到慢的落差感,适应长坡厚雪的节奏。
此时此刻,没有在互联网时代恋战太久的人,或许更容易快速切换跑道,拿到下一个时代的先机。上海就是如此。
自2018年世界人工智能大会爆火后,上海顺势将人工智能产业提升至战略高度。在时代更替之际,上海马桥人工智能创新试验区快步走上历史舞台,一座充满未来感的AI之城正在上海拔地而起。
1.用“店小二”式服务,引来第一批造梦者
2015年,“智能机器人”在全球都是一个极为年轻的领域。就在这一年,达闼机器人成立了(下文简称“达闼”)。
达闼提出了一个“天方夜谭”般的创想——云端智能机器人,即用计算机造一个机器大脑,放在云端,让所有机器人本体共享。但黄晓庆逐渐发现,有了云端大脑,却没有适合接入大脑的机器人。于是,达闼开始自己造。2018年,达闼掌握了智能柔性关节SCA的核心技术和专利,由SCA搭建起的机器人本体,成为云端大脑的载体。
但第一代SCA准备投产时,达闼发现当时的供应链体系不足以支撑SCA的规模化量产。黄晓庆等一众达闼高管意识到,公司要想长远发展,乃至走向全球,需要扎根在一个制造产业更密集的地方。他们决定把制造相关的业务南迁——或是长三角,或是珠三角。
达闼内部慎重评估了长三角和珠三角的产业链结构。珠三角产业链侧重消费电子,人才结构也在这方面更有优势;而长三角是汽车制造产业链最完整的地方,人才结构与达闼的需求更匹配。从客观条件上看,上海是更优的选择。
与此同时,2018年的上海正大力布局人工智能,整个上海市政府都对人工智能产业相关的一切充满热情,率先向达闼递出橄榄枝。
当黄晓庆和他的团队来到上海,向上海市政府主要领导介绍了云端机器人架构和未来的想法时,双方更是高度共鸣,一拍即合。政府的认可和远见,也让黄晓庆深受感动。“他们就认为我们的云端智能机器人和别的机器人都不一样,充分认识到了智能柔性关节对于做机器人的重要性。我是被他们感动了。”黄晓庆感慨道。
当时,最先和达闼接洽的就包括闵行区政府。
改革开放初期,闵行是新中国第一座工业卫星城。面对正在到来的智能时代,大量老工厂面临存量升级的巨大需求。时代呼唤下,一个全新的人工智能产业集群开始加速筹备,达闼第一次在区政府口中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上海马桥人工智能创新试验区(下文简称“试验区”)。
正在建设初期的试验区也正在寻找头部企业来“坐阵”。天时地利人和兼备,达闼成为试验区第一个主要引入的企业。
经过谈判,闵行区给达闼规划了243亩地,用于建设达闼的全球基地“达闼新镇”。同时,试验区在位于闵行的上海马桥产业园内,给达闼提供了一整套免费的办公区和厂房。
试验区为达闼提供的免费办公场所,现已搬出(图片来源:「甲子光年」现场拍摄)
2019年,达闼的首款人形机器人小姜和智能柔性关节SCA,就是在这里完成了从“0”到“1”的产业化落地。
2020年3月,达闼基地正式开工,这是疫情之下上海首批开工的重大产业项目之一。当时,汪兵只身一人前往上海,主持基地建设工作。上海封控期间,达闼员工和一些工人们吃住都在工厂解决,物资极度紧缺,不少员工情绪波动较大。在最难的时候,闵行区主要领导轮番亲自到场慰问,工作人员也前来疏导大家的情绪,并帮员工办通行证。
整个基地建设期间,工作人员几乎全程“贴身服务”——没有水,马上通水,没有电,马上加开临电,缺啥补啥。“从我们2018年入驻到现在闵行区换了三任书记,我能深深感受到每一任书记都对试验区的发展充满期待,从来没有架子,我们之间的沟通始终都没有阻碍。我和每一任书记都加了微信的,很多事情在微信上就能直接交流。”汪兵表示。终于,历时2年后,2022年12月,达闼基地正式落成。
就在达闼基地拔地而起的同时,2021年,鲸鱼机器人、奎芯科技、卡方科技、海神机器人等企业陆续加入试验区。
2018年3月,鲸鱼机器人在上海成立。鲸鱼机器人的创始团队已经在教育机器人领域辗转多年。他们发现,孩子的成长是一个连续缓慢的过程,从1-18岁甚至成年后,每一年都会产生新的学习需求。但一直以来,市场上的教育机器人大多来自不同的生产商,供应链分散,缺乏一个专门的生产基地来提高生产效率和质量,并一站式满足所有年龄段人群的学习需求。
于是,鲸鱼机器人针对上述痛点建立了一套完整的软件+硬件产品体系,面向不同年龄段、不同人群的个性化需求,涵盖了从幼儿园到大学全阶段的人工智能教育。按照鲸鱼机器人的模式,未来公司要发展壮大,需要大量场地来建工厂、办比赛。
当时,试验区正在建设初期,有大片工业用地尚待开发。同时,AI+教育是试验区的重点布局场景。于是,双方一拍即合,鲸鱼机器人于2021年正式入驻试验区。在试验区顺利落地后,鲸鱼机器人越发认为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今年6月的一天,闵行区税务部门的政府人员突然到访鲸鱼机器人,鲸鱼机器人副总裁吕佩章很诧异,心想:“我们的税都按规定缴了,这是要查我们的税吗?”没想到,来走访的工作人员直接宣告了三条税收减免政策,并发来一系列优惠政策的申报链接。
当然,这个小小的插曲只是一个侧面。园区工作人员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企业走访,主动询问企业需要什么样的落地场景。“他们不会打着走访调研的旗号,但他们来走访过后会给我们主动对接一些企业和其他资源。这些事他们也可以不做,但是有这个动作我们企业会觉得很欣慰。”吕佩章分享道。
上海马桥人工智能创新试验区成立3周年那天,中恒路和鲸鱼机器人产业基地“一园一路”开工仪式同步举行。“在试验区拿地的时候,我们还是一个非常初创的企业,‘政府愿意相信我们’对我们而言是一个莫大的支持,”吕佩章表示,“企业在早期阶段最重要的就是谁能懂你,对于一些小公司来说,可能政府拨一笔款,公司就能活下去了。”
这种理解和信任的安全感,几乎每一家入驻试验区的企业都感同身受。
海神机器人始创于2014年成立的费舍尔集团,是一家无人车+舰载无人机立体安防特种机器人整车制造商,研发中心遍布宁波、苏州、西安等城市。“我们更希望把精力放到产品研发上,希望我们的技术能够改变立体安防,让世界更安全。”海神机器人首席科学家刘宇泰表示。
目前,除医院、学校、社区、工厂等日常场景外,海神机器人还全面服务于武警、部队、监狱、边防、公安、应急救援等特殊场景。由于产品的应用场景特殊,特种机器人对当地产业聚集效应及客户资源有很高的要求。
因此,海神机器人决定从宁波进军上海。在2021年世界人工智能大会上,海神机器人与上海闵行区签订投资协议,正式落户试验区。“把我们招商到上海,就是试验区对我们最大的助力。”刘宇泰表示。
由于海神机器人已经在多个城市有了成熟的产线,海神机器人便主要在上海拓展客户市场。落户上海后,各级领导也对海神十分重视,协助海神机器人对接了许多关键客户。
除了机器人企业外,试验区还沿着整个产业链上下游引入了多家芯片、算法类企业。其中,奎芯科技和卡方科技是两家代表性企业。
其中,奎芯科技直接在2021年成立之际,将公司落在了试验区。
目前,站在芯片产业金字塔顶端的IP技术国产化率严重不足,几乎为欧美厂商垄断。此外,物理极限下,芯片性能提升放缓,摩尔定律面临失效,高速互联成为实现算力扩展的重要支撑。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聚焦芯片IP国产化的奎芯科技成立了。
如果从主营业务上看,侧重集成电路产业的张江高科技园区似乎更契合奎芯科技的“画风”,但奎芯最终选择了试验区。这背后的原因很简单:试验区更懂奎芯。
一方面是“看不见”的信任。相比芯片制造,IP设计是一个更抽象的概念,有一定的理解门槛。“比较成熟的地区对我们这类初创企业的支持力度不会太大。对于初创企业来说,我们最初的发展非常需要政府的信任和支持,让我们放手去干,这是非常幸运的一件事儿。”奎芯科技市场及战略副总裁唐睿表示。
另一方面是“看得见”的支持。IP研发企业在研发过程中最难地方一个是人、一个是钱。人才方面,试验区建了大量人才公寓,帮奎芯科技牵线搭桥,解决核心人才的一些居住、生活问题;资金方面,除了奎芯科技自有的融资之外,试验区也帮助奎芯科技把优秀项目推荐到区级、市级去申报政府项目,争取政府资金的支持。
在申报政府项目的过程中,作为初创企业,奎芯科技并不熟悉其中的流程细节,而试验区工作人员则协助奎芯科技梳理了相关的申报政策以及初步的可申报项目规划,这也让奎芯科技能够有针对性、有规划性的去申报政府资金。
“我们已经习惯了有需要帮助以及不知道找谁解决问题的时候就找试验区,我们的相处更像是自家人一样,相互了解,相互支持。试验区也会经常帮我们对接一些资源,组织一些对接会、洽谈会活动等等,帮助我们这些入驻企业相互认识、了解,自然而然,有些对接就完成了。”唐睿分享道。
和奎芯科技相似,卡方科技同样是一家看上去和试验区“画风”有些不符的企业。
2017年,以人工智能赋能金融行业的量化科技公司卡方科技正式成立,其主要面向包括基金、券商、上市公司、高净值专业投资者在内的金融综合客户群,服务支持超千亿的客户资产管理规模,人工智能算法交易日均成交量数百亿计。
要让AI算法支撑上百亿次的交易,需要消耗大量算力。因此,2020年,卡方科技开始筹建自己的智能交易研发中心。从“画风”上看,陆家嘴似乎更适合卡方科技。但遗憾的是,陆家嘴已经没有足够的土地容纳卡方科技的研发中心了。
于是,2021年,卡方科技决定迁入试验区,建设研发中心。研发中心位于马桥镇伦明科技园,总体规划近243平米,设置3间机房,以人工智能模型计算和训练为主要目的,投入超亿元,配备220台服务器,超过300张顶级显卡,总算力达到30Pflops。
卡方科技的研发中心同样是在疫情期间建成的。期间,最大的困难来自于能源。卡方科技研发中心虽然总体规模不大,但AI运算需要大量的电力支持。伦明科技园是从老工业园转型而来,用电资源有限,周边也没有合适的电力资源接入。
“当时属地政府马桥镇直接投资,投资改造电力设备及消防设施,并协调当地电力主管单位,整合周边电力资源余量,接入园区,最终保证了研发中心顺利交付使用,也为我们之后二期三期的建设解了后顾之忧。”卡方科技表示。
“店小二”,是试验区工作人员对自己的形象定位。正是这种细致入微的“店小二”式服务,让无数人工智能产业链上下游的企业愿意来到试验区,并留在试验区。
靠着这种深海取珍珠的毅力,三年以来,整个试验区已经有上千家企业入驻。
入驻试验区的代表性企业(图片来源:「甲子光年」现场拍摄)
吕佩章形象地比喻道:“来到试验区就像来到一个社团,大家因为某种共同的热爱汇聚在一起,社团里的每个人都很平等,都在相互合作,不断把一件事做大。”
而这一切,都要从五年前的那次WAIC说起。
2.在一张白纸上绘出的宏伟蓝图
就在互联网经济如日中天的2018年,人工智能浪潮悄然而来。
当时,由上海人工智能研究院主办的“人工智能赋能新时代”主题世界人工智能大会一炮而红,不少人将2018年定义为“人工智能元年”。上海也顺势大力布局人工智能。
2019年,上海市经济和信息化委员会印发《关于建设人工智能上海高地构建一流创新生态的行动方案(2019-2021年)》,提到布局建设4+X融合创新载体。其中,“4”代表浦东张江、临港新片区、徐汇滨江、闵行试验区四大产业创新重点集聚区,“X”表示众多人工智能应用场景。
2021年,上海市“十四五”规划中明确划定了上海未来的三大先导产业——集成电路、生物医药、人工智能。同年,2021年,上海311家规上企业产值3056.8亿元,全市共105个人工智能项目签约,总投资达805亿元。
可以说,人工智能的崛起成为上海打破其在科技产业中“掉队”质疑的有力凭证。
从地图上看,四大人工智能产业集群刚好呈“人”字形分部。每个区域承担不同的产业角色——张江侧重研发,临港侧重大型制造,徐汇更侧重“软性”的商务、文化交流。上海马桥人工智能创新试验区是最后一个开始建设的,也是愿景最为宏大的。“试验区最独树一帜的亮点就是在一张白纸上绘出了一幅宏伟蓝图。”汪兵感慨道。
问题在于,试验区该如何形成差异化布局?
最初,试验区的“前身”是人工智能未来小镇。“在人工智能城市上,我们先行一步,正在规划建设上海人工智能未来小镇,”在2018世界人工智能大会上,中国工程院院士、同济大学副校长吴志强透露。人工智能未来小镇共10.4平方公里,包括4.9平方公里的应用示范区和5.5平方公里的产业园区两部分。
但很快,区政府将试验区定位进一步扩展。2020年,上海马桥人工智能创新试验区正式成立。
上海市政府将闵行经济技术开发区(简称“闵开发”)并入未来小镇版图,构成15.7平方公里的试验区版图。其中包括4.9平方公里的应用综合实践区和10.8平方公里的产业创新发展区。
试验区版图(图片来源:“今日闵行”微信公众号)试验区成立后,闵行区便同步成立了上海马桥人工智能创新试验区建设发展有限公司(下文简称“试验区公司”),配合试验区建设、招商等相关工作。如今,试验区公司规模已有50余人。 试验区工作人员用两年的时间想清楚了全域规划。2022年1月,《上海马桥人工智能创新试验区城市规划设计方案》正式亮相发布,由吴志强院士规划,上海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院长张帆,著名国际建筑师张永和设计。 仔细拆解试验区入驻企业的特质便会发现,很多企业都是处于从实验室走向产业化的关键阶段——拿地、建厂、投产线是企业在该阶段的核心任务——这也构成了试验区聚焦企业“中试”阶段,并覆盖智能制造全产业链的独特定位。 如今试验区内还有大片未开发的空地,几乎都是产业用地,包括工业和研发,而非商业住宅。未来,当一座座智能工厂拔地而起,这片土地将释放更大的产业价值。一位曾在上海科委工作多年的前政府人员表示,“这是试验区做的非常正确的一件事”。 不过,一家企业要在一个地方扎根运作,还需要大量的办公场所。 为此,试验区完整规划发布当天,试验区应用综合实践区的首个产业载体项目——上海工业智能中心也正式投入建设,项目总投资14.4亿元,总建筑面积14万平方米,建设内容包括研发办公和研发配套商务设施,计划于2023年12月底竣工交付。该项目将打破上海马桥人工智能创新试验区此前载体能力不足的瓶颈。
3.试验区不止于人工智能
在很多人印象中,直到近代,上海才由一个小渔村发展成国际大都市。但事实上,数千年前,历史中已经开始有了上海的印记。 据考证,早在六七千年前,在长江和海水交互作用下,现今上海地区的西部发育出了上海的古海岸线“冈身”。“冈身”纵贯现在上海的嘉定、青浦、松江、闵行、奉贤五个区。 “冈身”由“西北—东南”走向的贝壳砂堤构成,比附近地面高出几米,东西最宽处达10里,最窄为4里,是古海岸线的沉积标志,也是上海滩逐渐成陆的有力佐证。 而马桥文化更是被誉为“上海之本”。“马桥文化既是远古上海走出历史低谷的起点,也是远古上海开始向近现代国际大城市攀援上升的原点。”复旦大学文物与博物馆学系教授高蒙河曾表示。 或许,正因为经历了海浪数千年的冲刷,这片土地也长出了大海般的开放与包容。 2002年,抚州市廖坊水库正筹备开工,周边数十平方公里的三座古县将被夷为平地,50栋明清古宅、超2430棵古樟树将被全数埋入水底,曾在这片土地上繁荣过的历史也将永远长眠。 当时,祖籍在抚州的慈善家马先生从上海回到家乡,他看着部分已经被砍伐的古树残枝,默默在心里决定——把这些古宅和未被砍伐古树通通迁到上海去,“重启”这段文化。马先生陆续找到植物专家、舟桥专家、古建筑专家加入团队,并拜访各地、各级政府,寻求保护政策和支持。 迁移过程中,最难也最首要的问题,就是保证古树的存活率。 移树之前,他们先在大树周边挖一圈槽,填上肥土,培育出新根系后,再断主根。挖树时,工人把多余的枝桠剪掉,以减少消耗,同时带上泥土,用棉絮、竹片包裹树木以保护树皮。一棵大树截枝、带泥土根系后重达几十吨,乡间小道小桥难以通过大型载重车辆,不少山沟里还没有道路和桥梁,他们不得不拓路架桥。 有时,铁桥会被突如其来的山洪冲垮,装载着大树的卡车万一碰到暴雨造成的地面下陷,将令搬运工作陷入险境。即使团队很多小心,仍不可避免地发生了数十起翻车事故,每次都是大型吊车赶来,将大树吊到另一辆车上继续运输,一切都是为了让大树在最短的时间内被栽回土中。还有诸如桥洞过低、收费口过窄等问题,挖地三尺、或拆墙铺路。 终于,三年后,上万棵古香樟树陆续被运到上海。马先生为古树古宅选择的新归宿,就位于今天的上海市闵行区马桥镇。三年里,马先生的团队动用几十辆重型装载车,铺设了上百里临时道路,架设十余座临时铁桥,运送了上千车次江西的原土。与此同时,古宅的抢运工作也完成,并且第一栋古宅成功复建。 抵达上海后,大树立刻被种下,朝向保持与原来一致,将之前的泥土与上海本地土壤按照比例混合填埋。俗话说,“人挪活,树挪死”,没人知道这些大树能否适应新环境,周遭的质疑声也扑面而来。 又过了三年,时间给出了答案。马桥这片土地终于“接纳”了这些来自远方的古树——在马先生团队的悉心呵护下,古树终于长出新芽。上万棵古树中,超八成存活了下来。
最“年长”的一棵古树(图片来源:「甲子光年」现场拍摄)
与此同时,在世界的另一端,安缦酒店集团的创始人Adrian Zecha先生从十年前开始就希望在上海寻得一处人文佳境打造安缦度假村,却一直没有找到。 直到2009年,他慕名来到了古杉园林,抚着斑驳的树干和青砖,深受震撼,他终于找到了一直在寻觅的理想地点。于是立即决定将上海的安缦定在了大树边上。随后,Kerry Hill带领的国际设计师和中国设计师开始合作开启养云安缦的设计研究,马先生感性地说:“希望五百年以后,还能看到这些建筑。” 2011年,酒店正式开工建造。2019年,养云安缦正式开业,无数商界巨擘慕名而来。这场难度不亚于愚公移山的大迁徙终于画上句号,古树与古宅以另一种形式融入现代世界。如今,养云安缦也成为试验区内的一座地标性建筑,未来也将成为各类人工智能产品的重要应用场景。 回看这场大迁徙,充满了一种非理性的疯狂。支撑这场行动的,除了马先生本人雄厚的财力,还有某种信仰的力量和企业家的韧性与心力。 如今,相似的故事又一次在同一片土地上演。 在智能时代的开端,几乎所有产业都面临转型的痛点与机遇。试验区所在的这片土地再次展现出海纳百川般的开放与包容,将无数人工智能企业汇聚于此,共同奔赴一个无数创业者编制的未来之梦。 每一位身处其中的人,或许都会被这种造梦者的热情所感染。毕竟,在数十年的短暂人生中,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亲手缔造一片土地从历史走到未来,从荒芜走到繁荣。而每一位来到试验区的人,都有幸参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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